第14章(1/1)

薛云上道:“和她们不相干。来前用了些鹅油卷子,一时还有些腻腻不消化的,这才没什么胃口。”

王妃道:“那些东西是怪腻的,也不顶饿,以后少吃。再用些饭吧,也当陪娘了。依怙,你来伺候三爷。”

恰在此时,许嬷嬷领着人端着个小攒盒进来了。

叶胜男答应了王妃,转身接过攒盒至饭桌前轻放下。

才将攒盒打开,王妃和三姑娘便都伸长脖子都来瞧。

小攒盒里当中一个圆盒,四周是四个扇形的小盒,五个盒子拼起就是一个圆。

就见当中的圆盒里是一叠薄薄的鸡蛋饼。

围着的四个扇形小盒,分别装了黄瓜丝,木耳丝和粉丝,最后一个装的则是看不出是什么的红酱汁。

就见叶胜男拿过薛云上面前的小碟,垫上一张鸡蛋薄饼,执箸从桌上夹来一片火腿上方的薄片,接着取攒盒里的三丝铺上,最后夹一根碧绿的菜心放上。

这还未完,就见叶胜男拿调羹舀了些红酱汁点在那些上头,这才将薄饼卷成卷子,连着小蝶一起放回薛云上面前。

大伙看了老半天,都觉着应该是好吃的,于是又都望向薛云上。

王妃也催促道:“试试,快试试。”

薛云上无奈,夹起卷子咬了一口,口里的滋味让他忽然顿了一顿。

王妃人等就见薛云上莫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胜男,罢了这才将卷子都吃了。

三姑娘个心直的,见状,道:“好吃不好吃的,哥哥你倒是说呀,看依怙姐姐作甚?就着姐姐才吃得下去不成?”

叶胜男知道三姑娘是个嘴快的,可不知还是如此直来直去,一时也就飞红了脸。

薛云上道:“浑说什么。”

王妃也笑着掐了女儿脸蛋一下。

叶胜男连着卷了四个卷子,每个里头卷的菜式都不同,相同的只有每个卷子里都点了些红酱汁。

三姑娘瞧着自己哥哥吃得香甜,便道:“依怙姐姐,你也赏我一个吧。”

叶胜男笑道:“只怕三姑娘吃不惯。”

方才叶胜男也看出来了,不管是墨鱼卷还是酱肘子,这位三姑娘看都不看。

三姑娘偏就要了,王妃被她闹得没法子,便点头让依怙给她一个。

叶胜男便卷了没点红酱汁的。

可三姑娘却不乐意了,非都要上。

叶胜男到底还是给她点上了红酱汁。

三姑娘得了十分高兴,张嘴就咬,只是才一口,两道小弯眉头就都皱得快打结了,“怎么是豆腐乳味儿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南乳,他们这里叫红腐乳,岭南那里特有的,和他们这里的豆腐乳味道都有些不同。

那红酱汁正是南乳搅成的酱汁。

而薛云上多吃了几口的那墨鱼卷,这南乳正是入这道菜的关键。

叶胜男见薛云上胃口不佳,这才让许嬷嬷准备了来的。

王妃见薛云上总算是用完了一碗饭,也放下了筷箸。

那里丫头们端了茶水漱盂过来,薛云上漱了口洗了手,便起身告辞了。

王妃也道:“你也乏了。依怙你们随三爷一并去了吧。好生服侍三爷。”

薛云上又看了叶胜男一眼,家里都以为他薛云上爱吃豆腐乳,却不知他只爱这南乳。

“难怪祖母打发了她来。”薛云上暗忖罢,便径自往外去了。

叶胜男见了也不着急,只先打发釆蘩和蘀兮跟了过去,在王妃面前又蹲了一福,道:“回王妃,釆蘩和蘀兮虽是太妃指给三爷的人,可到底还得在王爷那里存个稿才好。”

王妃一听,先是一凝后才恍然,十分欣慰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罢了,叶胜男这才辞了出来。

叶胜男出了宣瑞堂,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内仪门,前头是一道内三门,只是叶胜男却不过去,转身便往西边墙上的穿堂去了。

过了穿堂,便是南北向的夹道。

叶胜男往南走,少时右手边便见一座院落,院门前题有——绛云轩,三字。

叶胜男记得这是府里四爷薛云飞的院子。

这位四爷叶胜男没见过几回,只是常听说这位爷是个不以道德文章,仕途经济为要的,反而杂学旁收,离经叛道得很的。

襄郡王没少为此对薛云飞棍棒相向,可府里众人护持太过,就没能克尽父职,让薛云飞越发不务正业去了。

只叶胜男看来,这未尝不是又一个藏拙的。

再往前便是薛云上的院子了。

来至门前,叶胜男抬头便见门楣上头,“了续斋”三字。

“这倒是有趣,到底是‘了’是‘续’?”叶胜男方自言毕,就听里头传来打骂声。

只听有人高声骂道:“什么东西,连个姑娘还没挣上,(这里的姑娘是指通房,《红楼梦》里晴雯就这么讽刺过袭人。)却敢在我这过了明公正道的姑娘面前,拿姑娘的款儿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指桑骂槐的。

而胆敢说是过了明公正道的,除了那两位就再没别人了的。

只是知道薛云上在屋里,叶胜男一时也就不急着进去看究竟。

待里头消停了,叶胜男这才至薛云上上房外,就听里头有人道:“爷是不知道,桃夭这蹄子心大着呢。奴婢冷眼瞧着,这几日子回回都她在爷屋里上夜。这到底是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了。”

先前薛云上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就有四个,分别是关雎、卷耳、芣苢和桃夭。这些叶胜男是知道的。

在宣瑞堂时,王妃便说了让芣苢家去养病,以后也是再不能回来了。

这会子一听,便知方才挨骂的正是桃夭了。

而说话的正是那二位里的张欢喜。

可让叶胜男不明白的是,张欢喜如此张狂打压桃夭,薛云上却一句话都没有。

只薛云上的奶母苏嬷嬷里头说了一句,“瞧着不好打发了就是了,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儿。”

也是后来叶胜男才知道,这桃夭并非王妃的人,薛云上借张欢喜的手剪除了桃夭,让桃夭背后的人有苦无处诉。

而芣苢到底是不是王妃的人,瞧王妃顺水推舟的就把她给打发了出去,便知端的了。

就连王妃和薛云上都如此诸多不便,这王府的错综复杂可见一斑了。

正忖度着,叶胜男忽闻有人唤她,“大丫……不,如今该叫依怙姑娘了。”

叶胜男抬头,便见一个梳着髽髻,身穿藕色交襟短衫,下着八宝纹双膝襕马面裙丫鬟走来。

再一细看,叶胜男只觉这丫鬟面容,竟与徐四丫有七分相似。

想起方才这丫鬟张嘴便唤她大丫,叶胜男立时便明白这丫鬟到底是谁了。

徐家二叔徐达夫,有四个女儿。

除了徐四丫,那三个叶胜男虽都没见过,但看眼前这丫头的年纪,便知她是徐二丫了。

就不知这徐二丫到底是薛云上跟前的关雎,还是卷耳。

徐二丫几步过来,与叶胜男亲热道:“只是你怎的会在这?”

徐四丫麻筋里的绣花针至今还不知道取出,可知她那手是废了。

叶胜男作为害了她妹妹的元凶之人,徐二丫还能这样亲亲热热的殷勤,可见是非奸即盗了。

叶胜男正要说话,就听里头的张欢喜冲了出来,“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张欢喜出来瞧见是徐二丫,不屑道:“原来是你。”

再看叶胜男,虽不认得,可叶胜男身上的气度,却让张欢喜知道不是她能拿款儿的,便问道:“这位姑娘眼生得很,不知是谁?”

叶胜男笑道:“‘姑娘’二字在姑娘面前,我可不敢当。我不过是太妃跟前端茶倒水的丫头,太妃见我服侍得好,便同釆蘩、蘀兮一道,指来给三爷端茶倒水了。”

张欢喜一听便知她方才的指桑骂槐,面上说的是桃夭,实则是指的是新来的釆蘩和蘀兮,顿时变了变脸。

徐二丫面上对叶胜男的亲热劲儿,一时也有些系不住了。

都知道既然叶胜男是太妃指来的,自然就不是真来端茶倒水的,又是个与釆蘩和蘀兮颜色不同的,只怕日后她们几个通房都要受她管束的。

这时,就听里头薛云上喊道:“徐依怙,你还有功夫在外头闲打牙,还不快进来服侍爷。”

叶胜男向张欢喜和徐二丫颔了颔首,道:“二位姑娘好。依怙先进去了。”

苏嬷嬷打的帘栊让叶胜男进来。

“谢谢妈妈。”叶胜男道谢道。

苏嬷嬷见叶胜男不是个谦和有礼的,心里也喜欢,笑着直让叶胜男进去。

也是进来就看见釆蘩和蘀兮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不忿样,可知方才这二人受了张欢喜多大的气了。

叶胜男示意,让釆蘩和蘀兮稍安勿躁,这才往里头去了。

薛云上拿着书端坐书案后,见叶胜男进来来,道:“既然你端茶倒水得好,那便赶紧给爷备水去,爷要沐浴。”

按理,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是怎么都轮不到做这样的事儿的,薛云上却偏让叶胜男去了。

后面进来的张欢喜和徐二丫一听,心里就是一喜。

苏嬷嬷则暗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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