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1)

这真是薛云上的真心话,薛云上原就不想在那件差事上居功的,到底在这件差事上他对襄郡王阳奉阴违了,所以他早有打算事后只将功劳都算在大理寺头上了。

“哦?”皇帝听了薛云上的话,顿时来了兴趣,道:“可见这趟差事让你得了不小的体会。说来听听。”

薛云上笑道:“至少臣知道,臣有多少斤两,在朝中当得了什么差事的,皇上再不过清楚了。”

皇帝笑骂道:“臭小子,这都明着向朕要官当了。你当你为你老子和兄长开脱使的苦肉计,朕是不知道的?”

薛云上还笑道:“皇上圣明。说起来那里是臣的苦肉计奏效了,不过是皇上心怀仁义,又心疼后辈子侄的缘故罢了。”

皇帝背起手来,直笑道:“罢,罢了,让朕想想。你如今在户部,正是个能历练人的地方。你就暂且还在户部当个巡官,跟着郑承付多习学两年再说吧。”

这郑承付可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让薛云上跟郑承付学,可见皇帝对薛云上的看重。

午时薛云上才从宫里回来,正好在了续斋院门前撞上封嬷嬷。

薛云上知道封嬷嬷是依怙如今唯一的亲人了,且封嬷嬷待依怙也是好的,且这趟过来也不像是给太妃传什么话的,于是薛云上笑着问了一句,“妈妈可是来瞧依怙的?”

封嬷嬷赶紧过来给薛云上蹲福,“三爷安。”

薛云上忙将封嬷嬷扶起,“我们这些人不能时常在祖母跟前尽孝,多得有妈妈在祖母身边日夜辛苦伺候。我才要给妈妈拜个大礼才是,如何还能受妈妈你的礼儿。”

封嬷嬷面上不显,但心里对薛云上的话却是十分受用的,暗道:“果然是三爷,不枉太妃为他的一番打算了。”想罢,封嬷嬷才对薛云上说了一番伺候太妃是她本分等的话,这才问起叶胜男来。

薛云上道:“妈妈也来得正好。这几日依怙也不知怎么了,人懒懒闷闷的,也不爱说话了。问她可是觉着身子不爽利了,她也不说,只强着。”

封嬷嬷听了无声叹了一气,道:“想来老奴知道是什么缘故了。再过两日就是老奴那短命姐夫和姐姐的忌日了。依怙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去年她没能去拜祭,老奴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所以今年老奴涎脸来求三爷一个恩典,望后日能放依怙出门一日。”

薛云上没有不点头答应的,“我知道了。王妃那里妈妈也不用去了,我自会说起。”

说罢,封嬷嬷就将拿来的一干香烛祭品给守门的婆子,让带给叶胜男。

却没想到,薛云上竟是个不忌讳这些的,伸手就把东西自己拿了,道:“还是我给她便易些。”

封嬷嬷又谢了薛云上一回,便去了。

薛云上回到上房,不见叶胜男只关雎迎了出来,于是问道:“依怙呢?”

关雎往东梢间里指了指,轻声道:“都坐了一上午了。”

薛云上把斗篷一脱,道:“还这样。”

说着,薛云上就往东梢间里去,果然就见叶胜男一人坐在炕上,拿着个只打了一半的络子,却两眼呆呆地看着地上出神。

薛云上将手里的东西往叶胜男手边的炕桌上一放,坐下道:“你父母的忌日到了,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你姨妈来送东西,我还不知道。”

叶胜男的确是在思念父母了,只是没想徐大丫爹娘的忌日也是这几日的,自然就有些讶异了。

薛云上见叶胜男如此,只当就是这缘故了,便道:“虽说府里有这样的规矩,但也不是不能开恩的。”

叶胜男怔了怔,不想多说便指着炕桌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薛云上道:“你姨母才送来给你的。”

叶胜男打开一看,又赶紧收了起来,听薛云上又道:“后日你只管去,正好也我休沐,没什么事儿。”

这话有些奇怪,可叶胜男也没多想,只当是后日薛云上休沐没多少事儿,不用她在跟前伺候,让她只管去拜祭徐大丫爹娘。

所在到了那日一大早,薛云上起身要了件颜色浅些的衣裳换上,又备了车马,和叶胜男一道出门了,叶胜男才明白过来,薛云上竟然是要陪着她去拜祭徐大丫的爹娘。

素日叶胜男虽不能陪薛云上出门的,但也知道薛云上出门少坐车轿,只骑马的,现下会与她同乘,也是为了她的。

不然薛云上骑了马,叶胜男也只能在后头跟着走了。

想罢,叶胜男有些惶恐道:“三爷,这……这如何使得。”

薛云上知道叶胜男在担心什么,道:“重阳那日我不得闲儿,今儿正好了,省得那日我一直惦记着不能登高了。”

说罢,薛云上接过叶胜男递来的茶来吃了,拿起书来再不说话了。

叶胜男也就不再打扰薛云上,再旁整理他的斗篷。

薛云上略抬眼看了看叶胜男,又笑了笑,这才又低头看书。

徐大丫的爹娘就埋在城外一处荒土坡的顶上。

因着今年的雨水足,也是昨日才下过一场秋雨,荒土坡就有些松软难行了。

薛云上是男子倒还罢了,叶胜男是姑娘家,就走得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没多大功夫,叶胜男便香汗淋漓,还把裙角给弄脏了。

薛云上见了,回身向叶胜男伸出手来。

叶胜男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将手递给了薛云上。

薛云上的指掌修长,略粗糙,但十分有力,每每叶胜男脚下不稳,他便能及时扶住她。

两人就这么扶持着走到了坡顶,叶胜男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忙取出帕子来,用水囊里带来的水壶湿了递给薛云上。

薛云上却没要,道:“我还不相干,你还是先收拾自己吧。”

叶胜男只得拿回帕子擦了手脸,又取出梳子抿了抿头发,这才跟着薛云上去找徐大丫爹娘的坟。

幸好徐大丫爹娘的坟不难找,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比他们先来了。

只见徐大丫爹娘的坟前已供了茶酒香烛,就连坟包都被人重新堆整过了。

叶胜男正奇怪,就听薛云上道:“应该是你二叔。”

叶胜男一怔,这才想起是徐达夫来。

可一想起,那一家子忘恩负义的东西来,叶胜男也没说话,只拿出自己带来的香烛供果摆上。

点上一炷香,叶胜男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心内暗暗对徐大丫的爹娘说了许多她不敢在人前说的话,比如她的来历。

徐家夫妻虽英年早逝,可到底还能有一处葬身之地,可怜叶胜男至今还不知娘亲葬身何处?

想起这些,叶胜男不禁又落下泪来。

薛云上一直站在叶胜男身边,见她如此,就让汉广代他给徐大丫爹娘上一炷香,对叶胜男道:“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是碧落黄泉,他们都能安心了。”

闻言,叶胜男身子颤了颤,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薛云上,哽咽道:“真的?”

薛云上蹲下身来,想拭去叶胜男脸上眼泪,只是想起那里关雎劝说他的话,薛云上又赶紧收手了,他不愿叶胜男落个被轻薄了的罪名。

那里叶胜男已自己擦了眼泪,道:“我一定会好好的。”

接着敬了茶酒,再烧完了纸钱,就算完了。

从坡上下来时,薛云上摘了一枝缀满红彤彤果实的茱萸簪在叶胜男鬓上,道:“年轻轻的姑娘家那有你这样素净的,也太不像。”

说毕,薛云上便背着手下去了。

只留着叶胜男在半坡上摸着头上的茱萸,怔愣得不轻。

从荒土坡上下来,薛云上便寻了郊外景致好的逛了一回,又用了些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王府去。

马车在襄王府门前一停,薛云上从车里出来,就见门前石狮旁停了两辆朱轮华盖的马车。

薛云上踩着脚凳下来,问门前的小厮道:“谁来了?”

小厮回道:“舅太太和大姑奶奶来了。”

小厮说的舅太太正是郑国公世子夫人——戚氏。

而大姑奶奶就是那位太妃嫡亲的孙女,如今已嫁给郑国公的嫡长孙周琦的王府大姑娘——薛云儿。

薛云上知道是她们也只点了点头,回身扶着叶胜男下了脚凳,这才率先进门去。

而关雎早在了续斋院门内候着了,见到薛云上赶紧上前,道:“三爷总算是回来,舅太太来了。王妃都打发几回人来问爷可回来了。”

薛云上一面往上房走,一面道:“我知道了。除了舅母还有谁来了?”

关雎回道:“大姑奶奶也来了,还带了两位姑娘来玩儿。听说是一位是宋家的姑娘,一位是王家的姑娘。”

一直跟在薛云上身后的叶胜男听闻,当下心里就是一紧,“宋家的姑娘,那个宋家?”

关雎道:“这我便不知了。”

还是薛云上说了,“想来应该是先时那位宋贵妃家里的姑娘了。”

叶胜男惊诧道:“他们家不是为着宋贵妃的事儿败了吗?怎么又攀上国公府了?”

薛云上进了上房,换了衣裳这才又道:“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先时经你提起,我也疑心宋家两淮盐案有关,只是还来不及查,大哥就横插一脚。宋家就那时候向我外祖投诚了。父王碍于外祖父的脸面,并未深究就放过了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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