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乐祸(1/1)

程木矮身在马背上一伏,手中马鞭扬处,卷住了肖十三射来的那支箭,径向一侧甩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其中一名随从的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不过,又跳又叫,将马背上的人掀翻在地,径往远处跑去。

清婉在边上看的兴起,喝彩道:“程木好样的!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不知高低的畜生!”

程木手中的马鞭挥舞,与仅剩的两名随从的马鞭缠在一起,这两个人臂力不弱,合力一扯,竟将程木扯下马来。程木顺势打了一个滚,那两名随从纵马来踏,被程木躲开,马蹄落在距离程木的脑袋不远处。清婉在旁看得心惊肉跳。

程木从马上跌落下来之后,手中马鞭并未松手,他绕到身边的一棵树后,将马鞭在树上饶了一圈,再用力后拉,这样一来,马上的两人再扯他不动,他又反身绕到树前,左手仍是扯住了马鞭的手柄部位,固定在树干上,右手拉住马鞭尾部,用力一拉,马上的两个人被他拉下马来,这俩人功夫不差,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即蹂身而上,与程木又斗在一处。

清婉见这两人的马儿在那里无人看管,心生一计,悄悄地走近了,举起了马鞭狠狠地朝着马屁股抽了几鞭,两匹马儿吃痛,嘶叫一声,扬蹄向远处奔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刚才那个胳膊脱了臼的随从仍在那儿痛呼,他的坐骑也在一侧啃草,清婉悄悄走近了,如法炮制,在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将这匹马儿也赶跑了。

这样一来,清婉与程木的坐骑仍在,肖十三一行六人的六匹马却已经跑了五匹,只剩肖十三胯下的马儿了。清婉心里暗暗得意:这样一来,他们要想回城,就只能迈开步子往家走了,这儿距离城里有至少三十里路,足以把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累个半死了。

再见程木,与那两个随从打斗正酣,几十个回合下来,仍然是难分胜负。清婉喊道:“程木,把他们家的少爷也扯下马来!”

程木虽不知清婉为何要让他扯下肖十三,但他惯是听话的,也不去问清婉为何,一掌避开一个随从,同时马鞭扬处,将另一个随从逼退三步开外,飞步跑到肖十三的马前,伸手扯住肖十三的腰带,用力往地上一掼,肖十三待要挣扎,无奈程木着手处正是他腰间的要穴,只觉四肢酸麻,竟是动弹不多,直挺挺被扯下来掼在了地上。这时,那两个随从的马鞭也到了,程木因手中扯了肖十三,不及闪避,背上硬生生挨了两鞭,忍痛扔下肖十三,转身一掌,向其中一个随从击去,同时左腿横扫,攻向另一个随从的下盘。肖十三被掼在地上,手脚着地,甚是狼狈,不由地恼羞成怒,再见程木与自己的两个随从打斗正酣,于是咬牙起身,也加入了战团。

清婉来到肖十三的马旁,用力抽了一鞭,马儿吃痛,毫无疑问地也撒丫子跑了。这样一来,对手已经是一匹马也没有了。

清婉骑在马上,牵了程木的坐骑,退开十步以外,向程木喊道:“程木,快上马!”

程木习惯性地听话,用力挥出马鞭,逼退肖十三,手肘撞出,正中一个随从的前胸,飞脚踢出,将另一个随从踢翻在地,借着这个空隙,快步跑向清婉,飞身上马,与清婉骑了马绝尘而去。只剩肖十三并几个随从在那里气急败坏。

清婉一边策马奔驰,一边不忘喊道:“十三少,你便在这里好好欣赏青山绿水的美景罢,小爷我就不奉陪了,哈哈!”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俩人纵马奔驰了一会子,估计肖十三等人再追不上了,这才放松缰绳,由得马儿缓缓而行。清婉见程木的背上衣衫有一道鞭痕,问道:“刚才受了那一鞭,疼得厉害么?”

程木摇摇头道:“还……还好……”

清婉叹口气:“你是为了护着我才伤了的。回去好好养伤,我定会好好谢你。”

程木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保护小公子……应……应该的……”

清婉道:“这些人以前我曾见过,是些惯会仗势欺人的,我本打算忍一时之气,不与他们计较的,不想他们竟这般粗鲁,说话如此唐突,当真是让人生气。你今儿做的很好,回去之后定会好好赏你!哎,你是怎么想到先解决他们两个人,再对付其余呢?看不出来你还是很有小心眼嘛!”

程木瓮声瓮气道:“我……我怕他们一拥而上,也……也怕他们分出人来……对付小公子……”

清婉道:“你倒是很有经验。”

程木道:“以前……在杂耍班子,跟人……抢地盘……打架……也是这般……”

清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

俩人回到程大的庄院,程大见俩人满身草屑尘土,程木身上更是有些扯破的痕迹,不由得大惊,赶忙拉住了询问。清婉知程木口笨舌拙,便将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并道:“今日也是运气不好,偏生遇上了那肖十三,若非有程木在,只怕我是要吃亏的。程木今日可说是立了大功,要好好赏他的。”

程大听了连连跺脚道:“多亏小公子未受伤,否则,老汉可如何向夫人交代呢。”

清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程伯不用担心,我如今可不是好好的么?倒是那肖十三,他们的马匹都是已经跑了的,那儿距离城里少说也有几十里的路程,且看他们如何回去,想想就觉得痛快。”

程大道:“小公子反应机敏,这是好的。只是这十三少听说也是这城里面有名的纨绔子弟,只怕今日你惹了他,来日他定会不与你干休呢。说起来,我们也不是怕他,只是怕说出去,与小公子的清誉有损。”程大是知道清婉的女儿身的,若是外人知道傅家的大小姐与十三少在野外斗殴,这话可就是好说不好听了。

清婉混不在意地挥一挥手,道:“这倒是没什么想干。一则,母亲既是允了我这般出来,自然也明白少不了要与外面的男子打交道的,若是还有那诸多的顾虑,我也不用这般出来的。二则,今日那十三少并未认出我来,他也不知我就是傅府的小公子,又去哪儿找我算账呢?说起来,倒是程木今日很是受了些苦。”转身对程木道:“程木,你且脱去外面的衣衫,让我瞧一瞧你的伤势如何。”

程大赶紧道:“这个……这个小公子千金贵体,怕是不方便吧?不如就让老汉来代你看一下程木的伤势。”一个为出阁的大姑娘随便看一个男子的身体,在这男女之防甚严的年代,确实是不合时宜的。

清婉明白程大的顾虑,笑道:“那也罢了,就请程伯帮我瞧一瞧,再出来告诉我吧。”

程木愣愣不知所以然,没怎么听明白程大与清婉的对话。直到程大拉了他一把,道:“随我到内室来,让我看看你的伤。”于是乖乖地跟着程大进了内室。

一会功夫,程大出来,向清婉道:“程木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背上挨得那两鞭子较重,有了两道血痕,这会子已经隐隐地渗出血来了。”

清婉点点头道:“单纯两道血痕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若要好的快些,还得敷些药才行。这里距离城里的药铺也远,来来回回也不方便。这样吧,这庄院中可长有七七菜?”

程大点头道:“有的,那东西地里多得是。”七七菜学名“小蓟”,是田地中常见的野菜之一。

清婉道:“你着人去采一些回来,只取那叶片,用清水洗净了,在石臼中捣碎了,取那汁液涂在血痕处,立时便可止血止痛。若只是血痕,最多明日再敷一次,便可痊愈了。”

程大也听说了清婉拜名医李西屏为师之事,对她的医术没有任何疑问,赶紧吩咐人去办了。

清婉骑马返回府里,更衣盥洗毕,去向傅夫人请安。

傅夫人正倚在软枕上诵读恒智禅师所赠的《药师经》,房中因燃了供佛的檀香,冲淡了一屋子的药味。

傅夫人见到清婉进来,将手中的经卷并佛珠交给秋杏,笑盈盈地拉了清婉的手,道:“今日出去玩的可痛快么?”

清婉害怕将肖十三一事说出来会让母亲担心,于是撒娇道:“我穿了男装出去,没有了那些劳什子拘束和礼节,自然玩得很是痛快。只是每日里只是往程伯那里的院子里玩去,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自家的地方,时间长了也就腻了。”

傅夫人脸上淡然的笑意犹如秋天的菊花一样绽开,道:“你这般在家里呆不住的性子,可真真是像极了你的父亲。”

清婉听她说起了父亲,心里也是好奇,想知道这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到底有什么轶事,于是拉了傅夫人的手,撒娇道:“我是您和父亲的亲生女儿,自然在性子上是与你们相似的。可知父亲年轻时也是如我这般的,母亲何不说来听听。”

傅夫人温婉一笑,道:“你父亲当年虽也是个富家的公子哥儿,却没有那些娇生惯养的脾气,最喜欢的就是在外面玩耍。记得那年,他刚学会了骑马,便带我去山上踏青,结果回来的时候迷了路,在山上兜兜转转,怎么招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能在山上待了一宿,这可把两家人都吓坏了,还以为我们私奔了呢。第二天好容易碰到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这才给我们指点了道路下山。到了山下,刚好碰到了你爷爷跟你姥爷带领着家丁们要上山找寻。”

这是清婉第一次听傅夫人讲起以前的事情,不由地听住了,问道:“那爷爷跟姥爷可有为难你们?”

傅夫人脸上全是温婉的甜蜜,道:“你姥爷自然是大发雷霆的,我是他的独生爱女,尚未出阁,就跟一个男子在外面待了一宿,这要是传扬出去,可真就没法做人了。你爷爷当时就给了你父亲一巴掌,还罚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

清婉听得入神,不由问道:“那您呢?姥爷有没有难为您?父亲挨了打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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