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无耻之徒,二房生乱(1/1)

宁玖懒得另取名字,所以她在永乐观内居住的这间殿宇和她在侯府的院子一样,称为琼华。

琼华殿分东西两间,东边的殿宇是宁玖日常起居之所,而西边则是用来待客的。

宁玖将太子引入了西边的殿室,将他请到上座。

二人先是说了一些闲话,才将话转入正题。太子看着下方的宁玖,思索片刻,启唇道:“昨日之事,实在是孤的不对,还望永乐真人不要介怀。”

宁玖摇头道:“方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此事已然过去,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太子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便好,其实孤还有一事想亲口对六娘说。”

宁玖听到他这般称呼,眸光微动,忙垂眸道:“贫道法号永乐。”

她这话,是在提醒太子他的称呼有所不妥。

太子眸光一凝,而后道:“总归,眼下也无旁人,六娘无需拘泥这些。”

宁玖面色平静,十分决绝地摇头,“这毕竟于理不合,请太子殿下莫要为难贫道。”

薛珩本来是在宁玖起居的东殿,见宁玖将太子引入西殿,不由暗自咬牙,他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而后身形一闪,竟直直跃上了房梁。

跃上房梁后,不仅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还将里头的场景一并收入了眼底。

起先薛珩神色并无异常,可随后听到太子殿下忽然改变称呼,唤宁玖六娘的时候,不由得咬牙。

这个小子,那是你未来的叔母,什么六娘?

太子见宁玖如此坚决的神色,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道:“方才孤一时失言,还望永乐真人莫要见怪。”

默了片刻,太子又道:“今日孤前来主要是想向你赔罪,如今你既不介怀,孤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不过临行之前,孤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太子的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

宁玖目光清淡,点头,做了个请说的手势,“太子殿下直言便是。”

“待你替圣上祈福完毕后,你可愿做孤的太子妃?”

宁玖神色微讶。

太子见状,接着道:“原本你我的成亲之日便是定在来年年底,眼下才十一月份,届时待你还俗之后,若你有意,我们……”太子吸了口气,“再续前缘也不迟。”

其实太子心底对于宁玖并不见得有多欢喜,但就这么失去她,失去宁晟怎么大个依仗,他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薛珩闻言眼眸一眯,面上的神色极冷。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指节泛白。

还好他今日来了永乐观,否则便不知太子心中竟还对他的小狐狸打着不该打的主意。

宁玖眉头下意识一皱,她抬头,目光忽然扫见房梁上的一片紫色衣脚,先是一怔,而后恍然大悟,目光上移几分,果不其然对这一双含怒的眼睛。

他神色铁青,眉眼带着一种少见的锐利,没由来的让人感到一阵心惊。

她看到薛珩的唇无声而动。

“拒绝他,立刻。”

宁玖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之色,启唇对太子道:“承蒙太子殿下厚爱,不过……我和太子殿下或许并无缘分,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

太子闻言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识瞪大双眸道:“先前圣上赐婚的时候,你对孤不是也很中意吗?怎么到了眼下却……”

宁玖见太子这般神色,抿唇道:“先前赐婚是圣上的御旨,贫道莫敢不从,而今我既已出家为道,于情于理也并不适合在此时谈论婚嫁之事。再者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贫道并无决定的权利。”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非就是她的推脱直言。

到这个地步,太子已然探明了她的态度,再上赶着倒贴也实在太掉价了。

太子沉声道:“孤知晓了。”他起身对宁玖道:“多谢永乐真人的招待。”

言罢,他袖袍一挥,迈着步子往外而出,神色似带愠怒。

宁玖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不由得一愣。方才……为何薛珩让她拒绝太子……她便下意识地顺势拒了他?

思及此,她眉头一沉。

太子前脚刚走,薛珩的身影便从梁上跃下,瞬间便落到了宁玖的跟前。

薛珩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横眉怒道:“你都已出家为道,却还有这么些不识好歹的人来纠缠,真真是可恶!”

宁玖闻言回神,看着他含怒的脸,觉得他这话有些好笑。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而后勾唇一笑,“可不是吗?”

语气意有所指。

薛珩回首便见宁玖正不怀好意的瞧着他,立时顿悟,指着自己摇头道:“我同他们自是不同。”

宁玖不以为然道:“有何不同?”不待薛珩回道,宁玖便横了他一眼,接着道:“依我看来,你才是那个最不识好歹的无耻之辈吧。”

说话间,宁玖觉得小腹微涨,后腰泛酸,下意识咬了咬牙,心道这女子的癸水真是个让人恼火。她揉了揉眉心,忽然生出些疲累感,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的歇上一歇,看着薛珩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薛珩见状,目光在她并不大好的脸色上停了一瞬,只好把心中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吞下,道:“好,那你便好好休息吧。”

宁玖指了指西边的那扇窗道:“你往这扇窗出去,这边位置比较隐秘,记住切莫让人看见了你。”

薛珩点头,走到窗边,正要翻窗而出,便听到门口沉香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娘子,李十娘在永乐观外,说是想要见你。”

薛珩闻声动作停住,听到是沉香的话后,作势要翻窗手脚收了回来。

宁玖闻言忙大步往外而去,眉头一皱,不解道:“李十娘她来做什么?”

沉香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她说她有事相求,非说要见到娘子你后她才肯说。”

沉香不以为然道:“这个李十娘脸皮可真厚,前几日她兄长才对娘子你做出了那般事情,眼下她竟还有脸到永乐观来见你,真是可笑。”

沉香询问道:“六娘子,可要奴婢替你回绝她?将这个可恶的李十娘赶走。”

宁玖暗自思忖,如今这永安城中,是个人都知道这几日李七郎将她狠狠得罪了,而她父亲也狠狠的罚了李七郎。眼下这李十娘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大老远的从永安城赶来寻她,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思索之下,宁玖道:“不必回绝,让她来见我便是。”

宁玖回了沉香后,转身便回到西殿的静室,却见原本应当离去的薛珩,竟还稳稳当当的留在原处,皱眉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留在此处?”

薛珩面色微沉道:“那李家兄妹未安好心,你还是莫要与他们多打交道的好。”

听到薛珩出口便是关心自己的话,宁玖也不好再冷言以对,声音柔了几分道:“多谢关心。不过眼下我与她有事相商,趁着人还没来之前,你还是先走吧。”

以往这人都是半夜翻窗,夜里天色昏暗加之他功夫不错,来去无踪,她也不担心他会被人发现。可眼下是青天白日,他竟也敢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的身份也很是敏感,她必须时时提防不被旁人发现。

否则若是叫他人知晓他与她呆在一起,届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珩道:“我回避便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在此留上一留,毕竟前日李七郎敢诬蔑你,说明今日保不准这李十娘敢对你动旁的心思。”

言下之意,他是怕李十娘敢对她什么不测之心。

薛珩这话里真心实意的关心宁玖听得明明白白,宁玖皱眉,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地,她听到了院外传来渐渐走近的脚步,面色更差。

想了想,最后只好妥协,有些含怒,瞪他道:“那你还不快些躲起来?”

薛珩被她这样一瞪,未觉恼怒,反而自觉有种说不出的舒泰。他勾唇一笑,身形一闪,便跃到了房梁之上。

薛珩心想,她自己怕是不知她这幅半怒半嗔的样子有多勾人吧。

宁玖将到一身浅色的道袍铺开,双腿盘膝,手呈莲花端坐于静室上首,眸微微的合着。屋内正中有一个三足兽首香炉,炉中燃香,静室幽静。一道烟白的香线挟着清香飘散,将整个室内渲染得十分清幽宁静。

李十娘一进厅了,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沉香道:“启禀永乐真人,李十娘子到了。”宁玖闻言抬眸,眸光极淡,她对沉香微微含首,沉香躬身一礼退下。

宁玖审视了李十娘一会儿,直到把李十娘看的心绪不稳,才慢慢启唇道:“李十娘子请坐。”

李十娘心绪一松,呼出一口气,目光环视屋内一圈,落在宁玖左手下方的坐榻之上,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坐下,反而是走到正中对宁玖曲身一礼道:“永乐真人,实不相瞒,今日十娘前来是有事相求。”

宁玖闻言颇感兴趣的“哦”了一声道:“十娘子还真是开门见山。”语气平淡依旧,不辨喜怒。

李十娘道:“我知道真人素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便直接开门见山了,还望永乐真人勿怪。”

宁玖笑道:“十娘这是哪里的话,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喜欢那些个心思迂回的,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十娘听见宁玖这番意有所指的话,眸光微动,随后对着宁玖直直跪下道:“十娘有难,望永乐真人为我指明出路。”

宁玖有些惊愕,不解道:“你有什么难处,不如先说说。不过东阳侯府,现在该改口叫宁府了。”她顿了顿又道:“宁府里那么多人,你若真有难处应当是求她们才是,再不济,也不至于求的我这个小辈身上。”

“这几日的事情,想必十娘子已知晓你兄长因受郑氏唆使,意图污蔑于我,最后他因此事被打得半身不遂。”

“于我而言,我实在是对你们兄妹二人提不起半分欢喜,相信于你们而言也是一样。”

李十娘闻言咬牙,垂在腿侧的手不由收紧,然后她呼出一口气,看着宁玖的眼道;“说句实在的,起先我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的确是十分痛恨你的,毕竟若不是你父亲下令,我兄长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见宁玖神色平静,李十娘接着道:“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小聪明,小算计。可我与我兄长如今相依为命,他又是个没脑子的,若是我没有些自己的打算,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可我毕竟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这次的事情,其实真要要怪,只能怪我兄长动了不该动的贪恋,听了郑氏的唆使,所以他才会落到如今这番境地。若真是要怨,我最怨应是郑氏,其次是我的姑母李氏,最后才是永乐真人你。”

宁玖道:“看来十娘子是个明事理的,有什么你先起来说吧。”

李十娘闻言这才起身坐下。

“十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宁玖好歹也算是活了两世的人,真心和假意,她一眼便知。

这个李十娘的确是有些小聪明,除此之外,也是有些眼力劲的,至少眼下看来她还分得出形势,知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

方才她的那番话,应是出于她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所以她才敢坦荡无畏的直视她的目光,期间没有丝毫退缩。

李十娘叹了口气,将这几日纠缠她的问题说了出来,“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便是为我的婚姻大事而来。前几日二郎君放出话来,说是愿意娶我。”

宁玖道:“他愿意娶你,岂不是正应了你的下怀?”

李十娘摇头,咬唇道:“可问题是现在我不愿嫁他了。”

“为何?”

李十娘道:“永乐真人当知,我是个务实的人。”

二房如今已呈没落之势,若李十娘这个时候还要扎进去的话,那简直就是愚蠢。

宁玖眸光明灭,看了她半晌,就在李十娘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见她竟启唇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心思迂回的人,更讨厌有人在我的面前耍阴谋诡计,若你真的有难,我可帮你一次。”

李十娘眸色一亮。

“不过日后你兄妹二人还是管好自己的手,若是胆敢再将手脚伸到不该伸的地方,那可绝不是随随便便打一顿便可了结的事了。”

宁玖眼眸微微一眯,唇角上勾,透露出几分邪气,“或许我会直接选择拧断你们的脖子。”

李十娘看见宁玖的笑,后背便不由得溢出了冷汗,忙道:“十娘清楚,不敢造次。”

见她如此反应,宁玖不由得微微颔首。

有些时候,必须在人前露出足够的震慑力,好叫他们知晓背叛或是倒戈相向的后果。

知晓后果,行起事来也会有所顾忌。

“宁璋想娶你,你确定?”

李十娘点头道:“原本我也想观察几日看看,可见这二房这几日似乎在筹备这些事情,我……便坐不下去了,于是便来了此地。”

宁璋要娶李十娘?宁玖思索片刻,随后几乎是不可见的微微摇头,这绝不可能的。

如今二房的宁濮官职被削,宁璋失去书院的资格,这种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娶李十娘这样的人的,若李十娘是个家族背景不凡的人,或许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娶进门,可这李十娘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加上宁璋先前那强烈的反对态度,宁玖肯定,宁璋绝不可能娶她。

那么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此事乃是二房的人故意为之的假象,为的就是要借此事来敲打敲打李十娘,好将她牢牢的捏在手中。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另一个可能,便是二房是真的有意要娶李十娘。

不过与其说是要娶她,倒不如说要纳她。因为二房是绝对不可能娶她当二房嫡长子宁璋的夫人的。

这些宁玖自然不会告诉她。

宁玖道:“他想娶你,你不想嫁,这事儿也没甚难办的。”

李十娘目光一亮道:“我孤女一个,终究是孤立无援的,加之之前闹出那样的事来……”

宁玖看她,目光隐晦道:“你和他……”

李十娘了然,连忙摆手道;“我和他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不过是误闯我房。”

宁玖心想,不管十娘和他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在乎。

既然李十娘这样说,那她姑且便这样认为吧。

李十娘见宁玖眸光微动,怕她反悔,连忙道:“只要永乐真人能够成功助我脱离此次困境,十娘心甘情愿为你驱使。”

宁玖从太子妃变成出家为道的永乐真人,且不慌不乱,仿佛丝毫不受此事影响,从她这般状态来看,便知她的心性便非常人可比。

而她兄长和郑氏联手害她,从她所表现出来的机警,可以看出她心思缜密,更可以看出对全局和细节的掌控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想必,她早猜到二房的人会对她下手,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绽,将自己的贴身之物故意落入二房的手中,引诱他们出手。结果她来了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二房的人打得措手不及。

先前她调查过宁玖的资料,她那时便知宁玖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

如今种种事迹表情,此人果然了得。

若能为宁玖驱使,也不算是亏。

宁玖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摆手道:“驱使便不必了,你只要记住我方才的话,莫要生乱便是,否则我绝会翻脸无情。”似乎怕李十娘记不住一样,宁玖补充一句,“说到做到。”

见此,李十娘只好歇了这份心思道:“真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宁玖点头这才道:“你想要摆脱婚事,最容易法子便是同我一样,出家为道。一旦脱离尘世,便是他二房势力再大,也不敢逼迫于你。”

李十娘闻言一愣,神色有几分震惊,“出家为道?”

宁玖点头,摊手道:“是的,这就是我为你指的出路,若是你不愿,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言罢,她揉了揉眉头,做出一副疲累之状道:“方法已经说于十娘子,十娘子自己好好思索吧。”

李十娘见状知晓她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点了点头道:“多谢永乐真人指点。既然永乐真人身子乏了,那十娘便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她慢慢退出了宁玖的静室。

薛珩见状第一时间从房梁上跃下,他皱着眉头,对宁玖道:“这个李十娘是个不安好心的,你真的为她指明出路?”

听到薛珩不解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宁玖欲要起身,却发现眼前一阵大白,就连脚步也虚浮起来。

薛珩见宁玖就要摔跟头,便眼疾手快地从房梁上稳稳落下,顺势从宁玖的两臂之间穿过,将她架起。

他十分担忧,便凑近宁玖道:“你怎么了?”

宁玖也有些缓了过来,面对他忽然凑近在跟前的脸,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却踩到了蒲团的边缘,一个打滑便要往前落,好在薛珩扶着她,这一坐便直直的撞在了薛珩的怀中。

也不知道薛珩的胸膛怎么回事,好似一块铁似的,撞的宁玖鼻子生疼,瞬间便红了起来。

若非薛珩知晓宁玖的性子,几乎都要以为她方才往前的那一摔是故意投怀送抱了,他将宁玖的身子架起,本想要后退,但害怕再次发生方才的情况,便道:“你站得稳吗?若是站得稳的话,我便放手。”

宁玖的头被他的身子挡住,瞧不出端倪,若是从前面看便可以清楚的看到宁玖脸上那极不自在的神色,似有几分懊恼,几分羞赧。

宁玖含含糊糊的应了声,道:“我可以的,你放手便是。”

薛珩闻言便放开了手,见宁玖鼻头红红的,“这是怎么了?明明方才与李十娘谈判的时候还一副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一眨眼,便成了这样一副可怜模样,鼻头和眼眶,我瞧着怎似哭过一般的场景。”

薛珩心中担忧愈盛,不由柔声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宁玖又羞又窘迫,撇过头,理了理自己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发丝道:“我……不过是我这两日有些劳累,没吃早膳,久坐之后气血有些不通罢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几日她来了癸水。

刚才她站起的时候下腹一沉,双眼发白,没站稳也是正常的。不过来了癸水这个私密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对薛珩说出口的。

薛珩闻言眉头一皱,“你的丫鬟是怎么伺候人的?早膳这般重要的大事,竟也能忘。”

此时正在厨房叮嘱宁玖膳食和门外目送李十娘离去的紫苏和沉香二人齐齐打了个喷嚏,十分莫名。莫不是谁在背后编排她们的坏话吧?

宁玖不知话题为何转到了这上头来,叫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叫她们不必理会的。”

薛珩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宁玖的腰肢上,“芦柴杆子似的,还敢不好好吃饭。你这个样子,真是要不得。”

宁玖闻言心下微恼,感受到方才薛珩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嫌弃,下意识便道:“干你何事?”

想起薛珩最后那十分轻视的一眼,心中更是不愤,又补了一句,“你懂什么?古有楚人好细腰,我这芦柴杆子自有芦柴杆子的好。”

薛珩闻言一滞,很是不赞同,“古楚早就亡了,你清醒些吧,现在是南秦。要我说,你还是多吃些,丰腴一些的好。”

此时薛珩一心只为宁玖身子着想,自然希望她丰腴一些。可待多年之后,二人再次忆及今日这番对话,他终于体会到了她那如柳叶般细腰的个中滋味。

薛珩担忧宁玖身子,逼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了早膳才肯离去。

宁玖身子也的确不舒服,用过膳后便去了塌上歇着。

*

郑氏被关在京兆府的牢狱中打了好几大板,关了几日,最后才被抬进宁府。之所以说抬,是因为郑氏的后背有伤,走不得,躺不得,所以只好由人抬进宁府。

郑氏看似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不过是被打了几板,关了几日而已。

可郑氏进了牢狱的消息早已传得永安城人尽皆知,可谓是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干净。

郑氏从京兆尹被人抬出的时候,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周遭人的议论之声,她恨不得将眼耳都堵的死死的,好叫她听不到这等侮辱的声音。

郑氏到底是世家出来的女子,虽是个庶女,可平日里听到的都是对她的赞誉和追捧,如今听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议论声,简直是叫她比死还难受,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用十分催促的语气,逃也似的让仆人将她抬上马车,送回宁府。

郑氏被送回府后,又被仆从从马车上用一张塌抬了下来,背后盖了层薄薄的褥子。

郑氏被人抬着途径方姨娘的清风苑时,听着里头忽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她下意识蹙眉对前来迎接她的郑妪说,“阿妪,这清风苑是怎么回事?”清风苑乃是姨娘方氏与三娘宁瑜的居所。

今日从牢狱里头出来的时候,郑氏只觉得丢尽了脸面,心中窝着一口气没处发,此时回到府中,听见清风苑传来的欢声笑语,仿佛被一根刺刺痛,当场便发作起来。

想必她不在的这几日,这对母女二人也如今日这般笑得放肆畅快,喜不自胜吧。

郑妪闻言神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郑氏眼前的伤势,心想眼下自家娘子实在不宜动怒,可想起最近几日清风苑里那两个春风得意,又觉十分不忿。

郑妪只得道:“娘子莫要动怒,最近几日郎主去了清风苑,给了他们写赏赐。所以她们才会这般畅快。如今娘子回来了,日后这府中哪里由得她们放肆,今日暂且作罢,娘子先回去好生休养身子才是。”

郑氏咬牙,哪里还忍得了这个,当即便恶狠狠道:“抬我进去。我倒要看看那一老一小的两个小贱人,此时此刻是何种嘴脸。”

郑妪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娘子要当心身子才是。”

郑氏面色更盛,冷冷的看着郑妪道:“阿妪不必多说,我意已决,速速抬我进去。”

郑妪拗不过郑氏,最后只得妥协。

郑氏被抬进清风苑时,便远远的瞧见一旁的回廊上铺了层厚厚的簟席,簟席上设有一个桌案,方氏母女二人相对而坐,案上摆着几个红泥小炉和各色茶料,看样子二人是在烹茶。

先前离得远,郑氏还看不清楚。可是离得近了,郑氏看清她们所用的物事时,眼都直了。

二人面前的桌案乃是上好的紫檀漆木描金翘头案,身下的簟席乃是用最柔软的苇草编织而成,垫席上设的锦绣褥子乃是上好绫罗,从越州上供,价值十分不菲,而二人桌案上摆的茶具则是更有讲究了,上好的白瓷莲花杯盏,形状极好,莲花形状做得栩栩如生……

再看二人穿戴,今日方氏挽了一个坠马髻,上插镂空攒珠金步摇。许是听到响动,方氏回过身来,目光正好落在抬着郑氏的榻上。

今日她身上穿了一件丹霞色齐胸宝相花纹襦裙,臂间的披帛乃是上好的缎料制成,远远瞧着光滑如水,日光照在山头似乎有流光掠过一般,煞是好看。

宁瑜则是着一件半壁缠枝纹齐腰襦裙,头发挽了个双鬟髻,上面插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珠花,十分剔透。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上品,以前这清风苑内过的什么日子?身为当家主母的郑氏最是清楚,可眼下……二人的用度,竟是短短几日便铺张至此。

最可恶的是,这母女二人伺候的丫鬟也比以往多了一倍。

几乎是瞬间,郑氏的双拳便紧紧的攥了起来,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好个宁濮,在她下入牢狱的时间,她本以为他在处处为她奔波周转,可未想到在她入狱的这般日子之内,宁濮的所做所为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瞧瞧这方氏母女二人的做派……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简直比她这个正牌夫人还要气派。

郑氏终于忍无可忍,当即怒道:“大胆方氏,宁三娘,见了嫡母,竟旁若无人地在廊下吃茶说笑,莫不是将我这个主母不放在眼里。”

方氏和宁瑜二人对视一眼,宁瑜见方氏的眼中隐有些担忧之色,下意识对她摇了摇头。

宁瑜给了方氏一个眼神,母女二人随即起身,从廊上下来穿鞋来到被抬着榻上的郑氏跟前。母女二人已齐齐行礼道:“见过夫人。”

郑氏不忿,咬牙趴在榻上,怒视二人道:“你们二人这吃穿用度怎么回事?嫡母遭难,你二人竟还有心思在院中说说笑笑,瞧瞧这一身鲜艳的打扮,像什么样子!”

宁瑜垂首对郑氏道:“母亲说的是,是三娘与姨娘逾矩了,我们二人这就去换上素净的衣服。”

见宁瑜依旧是以往那般唯唯诺诺的态度,郑氏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可随即转念一想,觉得宁瑜的话有些不对。

叫二人去换上素服,这叫什么事儿?眼下已至年底,再过不久便要过年了,按理说这个时节,理应穿得鲜艳喜庆一些,可若二人换了素净的衣服,莫不是招惹霉气吗?

这样一想,郑氏当即怒道:“你说的什么话,谁让你换素服了?”她忿忿的瞪了眼方氏母女二人接着道:“先这样吧。”

宁瑜抬头,余光撇到一抹身影,对郑氏道:“母亲这个样子,还来清风苑与我和姨娘叙话,三娘心中很是感动的。不过我瞧见母亲这般模样似乎很是痛苦,母亲还是快些回去好些休养吧。”

宁瑜这话仿佛一根刺扎在郑氏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好似逆流,当即便席卷了她,她怒道:“你说什么?你是在嘲笑我这般模样吗?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郑妪,给我掌嘴!三娘出言不逊,顶撞嫡母,理当受罚。”

方氏见状,连忙上前求饶,“夫人,三娘不知轻重,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郑氏咬牙冷冷道:“方氏包庇这种出言不逊之人,同样有罪。郑妪,给我分别掌她们二人十个耳光,好教她们知道这规矩二字是如何写的。”

郑氏这话刚刚说完,便听一阵暴喝的声音怒道“谁敢动手!”

郑氏闻言身子一僵,难以置信的回头,只见宁濮正大步朝这边走来,面上似乎还带着怒火,他走到方氏母女二人旁边,将二人护在身后,对郑氏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才从牢中出来,不在院中好好休养,却跑到这清风苑来耍起了当家主母的威风,你真是……”

宁濮不由得摇了摇头,摆出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

郑氏见状心中怒火更盛,红着眼道:“宁濮,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护着这对贱人。”

宁濮瞪大双眸,冷冷的看着郑氏喝道:“什么贱人!郑四娘,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些,她们二人一人乃是我宁濮的姬妾,另一人乃是我宁濮的女儿,她们是贱人,那我是什么?”

“更何况三娘已然被圣上赐给了太子,不日后她便要入主东宫成为太子良娣。你这话若是传入了太子殿下耳中,你该当何罪!”

郑氏闻言,面色青白交加,神色很是不忿,可听到宁濮口中所言的太子良娣,她终是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愤怒忍住。

郑氏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喝道:“回漪澜院。”

既然眼下动不得这两个贱人,那她便眼不见为净好。

回去之后,郑氏气的发疯,一边捶着床,一边咬牙道:“贱人!两个贱人!”

随后她将郑妪传,眼眶通红,一边磨牙一边道:“你给我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到来,尤其是方氏母女二人的事情,务必要一五一十的同我讲清楚。”

郑妪点头,将这几日的事情同郑氏细细道来。

------题外话------

薛九:媳妇怎么了?Σ(°△°|||)︴

玖玖:(╯﹏╰)我只是低血糖+大姨妈发作期,你让我静静就好

薛九:委屈脸,那你好好歇着

健康小贴士:低血糖好多人都有,仙女们一定记得早饭吃好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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