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1
缘分啊！！
许湘齐在那一瞬间恨不得飞扑进月老的怀里——如果月老也管同性恋姻缘的话。
于是之前在妹子们面前冷淡而倨傲的模样一扫而空，许湘齐敛了敛神色，而后缓缓回头过去。
他是想维持着镇定的模样，但是回头过去后，就忍不住的微笑起来，其实是有点儿傻气的，但是许湘齐这样微笑起来。“肖湛！”他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就喜悦的沉默下来。
肖湛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许湘齐这样的微笑一般愣住——而后，肖湛的面色在这严谨的楞住上迅速切换成微笑。
许湘齐在很多年以后都能清晰的回忆起这个微笑。说来奇妙，那个时候他见了肖湛许许多多的样子，连更加亲密的模样也熟悉，但他在最难熬过去的时候却是最能想起这个时候的微笑——也许因为这个时候还算纯粹吧。
肖湛他就站在那里，因为巧遇的心情使得他面目再胜美好，然后他慢慢的微笑，就像是往水里丢进去一颗石子，许湘齐分明能看出背景枯燥的世界因为这个微笑，而一圈一圈泛着涟漪的染上色彩。
这个微笑在许湘齐这里，越是褪色，越是鲜活。
“你怎么在这里？”肖湛问道。
许湘齐慢了半拍回答道：“哦，替我哥去m城开会，就打早班机过去了。”
肖湛皱了下眉头，“你昨晚睡了吗？脸色很差。”然后就很自然的搭上许湘齐的肩膀，把他转向妹子的方面，“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肖静。这是许湘齐。”
“哦！许家三少啊！”肖静脸上表现出惊喜，像是对这个名字熟知已久。
许湘齐不奇怪他们肖家的认识自己，当下就没什么表现，很老实的笑笑：“肖家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回头办成人礼我是要包个大红包的。”——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也只有鸟瞰商圈的许家三少面不改色的说出。
“倒是不认识这位？”肖湛道。
“哥啊，这是我刚刚在飞机上认识的金媛姐姐。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和许三少，金媛姐正好是坐一排的。”妹妹解释道。
哥哥很礼貌的客套了几句。然后半玩笑的责怪了自家妹妹胡乱的自来熟。妹妹则“咯咯”笑着，似乎一点儿都不把哥哥的责备听在耳里。
许湘齐因为这妹子姓肖，而对这尖刻傻乎乎的笑声容忍下来。
其实许湘齐倒是呆了片刻。上次会所里的女招待不就是这位金媛，这样看来肖湛倒是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当时肖湛是站在哪个位置的，他貌似是没看清楚吧。
许湘齐细致的翻找着回忆。他虽然是个独眼龙了现在，但是在记忆人脸本来就特别厉害，小时候家里来过一次的叔叔伯伯，许湘齐一定记得谁对谁，也完全不能理解“脸盲”到底是什么样的体会。
那边金媛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却是突然想了。她温柔笑着指了指手机，然后背过身去接听了电话。
许湘齐这就没太关系兄妹那边的对话了。转而专注的听金媛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实在是听不见的，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但是金媛从头到尾只在接通之时的“喂”以及挂断之前的一声拘谨的“好的，再联系。”——完全是听候命令一般的接完了这通电话。
收起手机之后的金媛就完全的严肃起来，她一直到肖湛出现以前都维持了风云不惊的美人姿态。肖湛出现之后反而显出些没趣的倦态，客套什么说的也是敷衍。接完这通电话就更加没意思了，匆匆的和肖静道了别，说是还是别的事情要忙。
许湘齐不高兴了。
他本来就是好不容易遇到她，哪里舍得再放她随便离开。这厢就厚着脸皮，热热闹闹的干笑几声，然后大步走上去，直直横在人家面前，十分爽朗道““金小姐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休息吧，这飞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起飞呢。”
“许三少，我可是真有事儿。”金媛抿嘴露出个危险的笑容来。
许湘齐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无赖起来，“哎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啊……实在不行，那就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
“刚刚名片上面不是有……”
“名片上是你秘书的号码吧。金小姐，我许三很少问人要手机的，赏个脸嘛。”
要不是早知道许湘齐是个基佬，哪怕是金媛都觉得自己这是遇上xing骚扰了。
但是候机室里人愈发多起来，许湘齐横挡在她面前，笑得大方得体而且欠揍，摊手出来要号码也不显得猥琐，倒仿佛不喑世事的公子哥儿真的泡妞似的。
“许先生！”
“这位小姐在哪家公司高就？”肖湛突然开口。
金媛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上下的打量了肖湛一番，继而开口道：“我是境外一家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许湘齐想起来刚刚金媛递过来的名片上好像是有写这个，不过他没太注意，他总觉得金媛这种女人就是用谎言堆起来的，一句都信不得。
但肖湛却是笑了笑，“我碰巧也和境外的保险公司有合作。”之后就说了几句业务相关的话。
金媛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不过都是一一作答了。
“哦，谢谢金小姐替我解惑了。”肖湛算是作结这段对话，“那您去忙吧，我们就打扰了。”
“哎……”许湘齐正要去拉金媛，不能就这么放走啊。肖湛适时的拉着了许湘齐，半推半就的把
他嗯在椅子里坐下，许湘齐满腔郁闷被肖湛气定神闲的微笑消灭。
“刚刚金小姐都说了，她任职的那家保险公司……”肖湛话音未落。
“慢着！”金媛喊了一声，继而没好气的报了一排数字。
许湘齐反应了半拍，才明白那是手机号。
“慢慢慢。我这记下啊。”许湘齐从兜里摸出手机，不急不慢的输进去号码，然后直接摁下拨通键。
在金媛愈发黑下去的脸色里，叮铃叮铃的手机铃声活泼可爱的响起。
“没想到金小姐给了真号码啊！”许湘齐配合着露出惊叹的神色，“我真是激动激动！那您忙啊，我们再联系~”这样说完之后，许湘齐坐在椅子里开开心心的冲她招手。
金媛斜睨了他一眼，然后面色不善的踩着高更鞋“嗒嗒”走掉了。
“怎么突然就给了！”许湘齐一把拽住肖湛。
肖湛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倒是没回答许湘齐，只对另外傻站着的肖小妹说道：“去买点东西吃吧，我刚刚问过，飞机有点故障，可能要到下午才会再起飞。”
“啊！这么晚啊！我靠靠靠。”在哥哥面前爆了粗的女孩吐吐舌头，“哥，我现在不饿，我坐一会儿，等下和许先生一起去吃饭好了。”
肖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肖静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滞了下来，然后干笑了几声，接着就垫起脚尖跑开。
“喂，你对你妹妹是不是太严厉啊？”许湘齐推推他。
“没有啊。”肖湛转头微笑，“我可能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管教小孩子吧。”
“你看你刚刚把她吓的，换做这是许二指挥我，我早就上去撕他了。”许湘齐哈哈哈的笑了，“对了，倒是没听过你有个妹妹啊。”
“女孩子嘛，家里也不希望她抛头露面的，一般社交舞会就不太带她过去。”肖湛说。“话说回来啊，你为什么一定要刚刚那位小姐的手机？”
“哎你真的没认出来啊！”许湘齐问，“记得我哥那个会所不，就是买古董那天。”
肖湛点了点头。
“对啊，最后把东西抢走的就是她嘛！我真是找了她好久了！！”许湘齐情绪略激动，“在我们家的地盘，就这么大手大脚的把东西拿走，真尼玛卧槽了。”
肖湛皱着眉头，显出些读不懂的情绪，“那个青铜杯子还没追回来吗？我以为你已经……”
“没没没！玛戈基气死我。”许湘齐丝毫没意识到，先前在这件事情还算冷静的自己，一遇到肖湛就情绪暴躁的吐槽起来。他稍稍平静一点，“不过你是怎么逼她给号码的？”
“我没逼她啊。”肖湛笑起来，“你之前是不是怀疑她用了假身份？”
“嗯啊。”
“嗯，她刚刚说的那家保险公司，给每一个调查员一个编号，这个编号一般会做成芯片什么给他们装在身上。”肖湛说，“反正问道这家公司了，等下打电话过去查一下就知道号码了啊。”
“那要是假身份……金媛她刚刚急急匆匆要去办事，飞机又滞留这里，万一我们查她害的身份暴露，她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许湘齐想明白过来。
肖湛表扬小孩子似的赞许着点点头，“但你可想想明白啊，她离开这里肯定是要换手机号的。”
许湘齐淡定道：“我现在就让手下人去追踪她！”
——2
很快的，航空公司就给出了准确的说法——飞机故障，需要整个下午调休，要起飞大概是要等到晚上了。
肖静看起来！很痛苦的哀嚎一声，然后去逛免税店了。
“她这样……上学迟到真的没关系吗？”许湘齐问。
“她巴不得迟到再玩几天。”肖湛笑着叹气，倒是很宠溺的样子。
许湘齐忍不住想到自己上学那会儿，提前一个多礼拜就从家里跑去学校，不是带着自己的小男票吃饭喝酒，就是在宿舍里打游戏……如果游戏账号被许罗望知道的话，就再换一个。许罗望就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刷存在感，比方说追着他杀。
“不过她那样开开心心也蛮好，我连逛街都没什么兴趣。”
许湘齐最讨厌飞机晚点。飞机晚点耽误事儿不说，还特别烦，许湘齐最讨厌被丢在这么个小破地方等。这大概也是性格因素，肖湛就坐在一边很安静。
“等的不烦嘛？”许湘齐扑过去趴在桌子上——直接扑肖湛还不敢。
肖湛顺手就揉了揉他的头发，“烦什么？”
“就是在这边等飞机，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起飞，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烦吗？”许湘齐继续道。
肖湛像是沉思了一会儿，“如果肯定能等到的话，那等等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不知道能否等到，又不能去争取，那才是真的烦。”
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
许湘齐眨巴眨巴的细细想了想，他在肖湛面前的时候就是忍不住把事情想到肖湛身上。如果等着等着，最后肖湛还能掉进自己的荷包里自然是很好的，如果等着等着最后看他娶妻生子那真是——毙了狗了。
“你在想什么？”肖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晃。
“在想一些毙了狗了的事情。”许湘齐认真回答。
——3
肖湛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见到许湘齐的心情。
他觉得那天在酒吧里，许罗望半醉半醒间的一句话就像是羽毛，有事没事闹一闹心尖儿那块。
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肖湛都觉得自己处于心脏衰竭的阶段。
他不可抑制的想那个人。
和感情生活丰富多彩的许湘齐不同，说来惭愧，其实肖湛是完全没经验的。
肖湛从小在感情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小时候被叔叔阿姨逗弄着笑一笑的时候，他都给不出什么剧烈的反应。父母给买了喜欢很久的玩具，表现出来也只是好好的，小心的保护着玩具而已，他连说一句谢谢妈妈都是带些冷漠含义的。
怪不得妈妈走掉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肖湛不无讽刺的想。
高中的时候，年纪里喜欢的女生太多，据说还成立了一个“大家都喜欢肖湛但是谁都不许和他谈恋爱”协会，简直莫名其妙。
大学期间是想尝试着和女孩子相处。但是最后被理智的女孩毫不留情地指出，“sean，我真的超级喜欢你哎，但是和你相处像是靠着……一个从书里走出来的模板，我觉得我可能是爱上了我心里意淫出来的白马王子，对不起。”
被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感觉。肖湛那个时候在庆幸着，终于不用每个礼拜出来吃难吃的西餐了。
其实肖湛也不想。
再小一些的时候，他也自责是不是因为太冷漠了，妈妈才会离开，那个时候也试图改变掉自己，他开始常常微笑，待人接物都愈发恭谦和顺，但是妈妈已经走掉了。
但这过分的冷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般，肖湛有时候会非常羡慕能傻乎乎大笑出来表达喜悦的人。而他，并不经常感到那样的喜悦。
但是许湘齐是不一样的。
他已经区分不出来这个“不一样”来源何种感情。但是肖湛知道的，许湘齐他不一样。
如果是许湘齐对他说出这样毫不留情地指责，肖湛甚至想不出自己会给他什么反应。
总之肖湛决定送妹妹去学校，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要避一避许湘齐的“风头”，把自己投掷于陌生的坏境冷静一下，总归是好的。
助理实在是不会办事儿，换登机牌换到的座位隔得老远，肖湛就一个人坐到别的地方去了。他隐约听到妹妹那边传来聊天的声音，还有女人含着微笑叫出“许先生”，肖湛觉得自己这是幻听。
肖湛带了耳机好好睡了一觉。
下飞机的时候就慢了一拍。再找到妹妹的时候就是在……候机室了。
说起来，与其说自己是先看到妹妹，不过说，一进候机室就看见了过分熟悉的背影，继而才巧合一般，在某人身边，自己的妹妹正老老实实的坐着。
然后之前想避开他冷静冷静的情绪，就一扫而空了。肖湛满心满神都是见到许湘齐的隐秘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