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与君绝决(1/1)

子夜带着兵来了,难道大营前面的仗已经打完了吗?那父王如何,右帅风澜沧现在怎样了?

两军不眠不休整整两日一直在厮杀,析决王子之死,让所有的神兵异常愤怒悲痛,他们化悲痛为力量,与阿修罗军决一死战。但是,非得这样穷追不舍吗,甩都甩不掉!我们已经打了很久,真的精疲力竭了。

我和流川御手里有一万人,飞泽三千五百匹。君殿子夜带的兵马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至少两万人吧,加上君殿川修这里已经有一万多人了,我们这边压力有点大啊!打仗嘛,可不可以当成是一场大规模的打群架,这样我心里压力会小一点。

流川御握了握我的手,神色凝重:“小妹,君殿子夜来了,你说,父王是不是凶多吉少了。”我怔了一怔,瞠目结舌。

君殿子夜看着我,转而看向流川御淡淡地问:“找死还是投降?”

“降?!笑话!”流川御高声质问,“阿修罗王何在?”

君殿子夜面色沉了沉,他看了我一眼,继而平静的回答:“死了。”

我心头似受重重一锤,说不出的心痛难忍。流川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滞了一下,良久,他缓了口气,声音里带了些苦涩的哽咽:“父王宾天,为阿修罗界亿万子民而战,死得其所,无上光荣。”转过头来,对我说,“小妹,我们两个,必须活一个。”

我当即从哀痛中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如今我们身陷三万神兵的包围之中,生死皆不由已,但无论怎样,至少要活一个,因为阿修罗界必须有一个君王。

其实不要紧,我们死了还有狆禹和母后,她们是光明之神,是父神选择的君王,比我和流川御更能服众。倘若阿修罗众将注定今夜殒命于此,身为王室,理应与众将士同生共死!

君殿子夜提起夜铭剑,又问流川御:“死,还是降?”

流川御冷冷一笑:“阿修罗众将,不死不休!”

身后的将士断喝一声:“不死不休!”声如雷鸣滚过冗深的暗夜,惊天动地。

君殿子夜说:“除了阿修罗公主,其余人等格杀勿论!”夜铭剑在暗夜中划出一道紫光,似一道号令瞬间轰响,神兵冲来,战斗又要继续。

混战中,君殿子夜的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在我身上,我在拼杀中注意到这一点,顿生出一种尴尬之感,手中的剑不知该起还是该落。

尴尬之间,君殿子夜飞身而来落在我的面前,我挥剑打去,他直挺挺的站在我面前没有半点闪让的动作。剑落到他的额上三寸处,就跟被定住了一样怎么都打不下去了。我泄了口气,愤愤的收回剑:“滚!”

君殿子夜不屑哼了一声:“不是很厉害吗?继续!”

我咬牙切齿:“别逼我。”

“逼你又怎样?”

胸腔怒火升腾,我挽剑毫不犹豫滑向他的脖颈。夜铭剑在他手中转了个花,顷刻间别住临晓剑,剑刃撕拉着火花向我滑来,快要割到我手时夜铭剑又狠狠抽了回去,剑力一震,身体歪向一侧,从飞泽背上掉了下去。身体砸在地上一阵锐痛,痛呻中抬头看向他,他也正冰冷的看着我。

“小妹!”流川御惊喝一声就要冲来,无奈被神兵挡住脱不开身。

我捂着摔痛的地方,自己站起来躲进混乱中,躲开了子夜。我的战友和敌人抵死交战,浓烈的血腥气扑来,热腾的血花洒在脸上、身上。拼杀间,有个神兵高举长戈砍向流川御的后背,流川御正与六个神兵对战完全没有看到后方。

夜风有些凉,吹得人不住的战栗。我攥了攥拳头,上前两步,一剑刺金举着长戈的神兵的身体,剑刃拔出来,再送进另一个神兵的体中。

夜幕太长,不知厮杀了多久,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倒下,有神,有阿修罗,当我的飞泽蓝宇倒下时,天终于要亮了。

不晓得何处飘来几片乌云,暮春的风一吹,灰蒙蒙的细雨窸窸窣窣的落下来。现在是三月末,暮春三月的雨,应当是温柔美丽的烟花雨,柔软且微凉。我颤微微地伸出手,手心麻木无知觉,丝毫感觉不到雨水。

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三月的小雨,那时母亲会撑开自己做的樱花油纸伞,抱着我去露天的小院子里,母女躲在伞下,用玉瓶子接伞尖滴下的雨水。母亲说,这叫无根水,父亲最爱这雨水酿的桃花酒,一杯醉口,两杯醉人,三杯醉心。

漫天的牛毛细雨细腻地冲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我瘫跪在地上,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和雨水,借着阴天昏暗的光,看了眼凌乱的战场。

蓝宇倒在我的身前,蓝色的血液将雪白的皮毛染的斑驳狰狞,绿语窝在蓝宇身边,它的左前蹄还搭在蓝宇的角上。

满地都是血肉,有神的尸体,也有阿修罗的尸体。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兵器,刀剑锤斧棍棒鞭锁各式各样,已经不知道它们的主人到底何在。

我们输了,一万阿修罗,三千五百匹飞泽,全部倒下,果然,不死不休。流川御卧在我的身边,遍体鳞伤,伤口和衣甲结在一起,可能很痛吧!

神兵也没讨着便宜,他们至少死了一万人,哼,算起来,我们不亏!可是,这里还剩两万人,我一个人,要怎么打?我看向逐渐向我包围的神兵,从人群里找到子夜。

子夜皱着眉看我,目光深邃,眼睛里有不舍有怜惜有内疚,居然还有些痛快之色,我冷冷一笑,子夜,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颤抖的伸出血淋淋的手,摸向流川御的脸颊:“王兄,晚星与王兄、与阿修罗众将生死与共,誓为阿修罗界而战。”一字一顿道,“不死不休。”

春雨绵绵,打湿我的发丝,我随手顺了下散乱的长发,抓着临晓剑站起身。站起来的过程有些困难,因为腿在混战中被谁砍了一剑,剑伤很深,很痛。手中紧握着临晓剑再次向敌人进攻,他们轻蔑的笑了一声,理都不愿意理我。

君殿川修从人群中走出来,将神君剑刺向我的心脏,我下意识去挡,可心里明白这肯定挡不住了,因为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剑尖一寸寸逼近,千钧一发之际,君殿子夜毫不犹豫站到我的身前。神君剑顿住,君殿川修道:“子夜,让开。”

我站在子夜身后不屑一笑,子夜回看我一眼,紧握夜铭剑面对着君殿川修:“非得要她的命吗?”

“她杀死了你的弟弟,你还要护着她?”

“杀死析决的人是哲瀚景昭!”

“这个女子必须死!”

众神兵看着他们的王上与王子对峙,面露诧异之色,一言不发。子夜攥了攥拳头:“儿臣置生死于身外为整个神界征战,难道这都不足以从父王手上换一条命吗?”

君殿川修怒不可遏:“她到底蛊惑了你什么,令你如此执迷不悟!”

“没什么蛊惑。”子夜将手中的夜铭剑往地上一插,“就是护着她,仅此而已。父王对她有任何不满冲儿臣来,儿臣是她夫君,一切儿臣替她担着!”

他说话的口气像个倔强的孩子,一副“我就这样了你看着办”的样子。若是从前,他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自己嫁了绝世好男人,可是现在,只觉得无比虚伪。我长长呵了口气,拽了拽子夜的衣袖,淡淡道:“帮个忙。”我说这话的语气平淡且轻松,就好像刚才经历战争的不是我,此刻遍地的尸体不是我的战友一样。

子夜回过头,依旧是那样的琼眉玉目,我在神界和阿修罗界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子,像我二王兄琅珂,还有析决,一个个都是冠貌绝佳的好男儿,可是,谁都没有他这样的眸深似海,仿佛能沉纳天地万物。

子夜疑惑道:“帮忙?什么忙?”

“送我,还有王兄,还有父王,回阿修罗界,告诉我的母后和母妃,我们,很爱很爱她们。”我想了想,又说,“告诉我的母后,不管光明灵珠在我身上哪个地方,都请她不要手软,剖尸取珠,是我的遗愿。”

“你在说什么?”

我凄惨一笑,将临晓剑架上自己的脖颈。子夜倒抽一口冷气:“晚星把剑放下!”

“听说,君殿川修已经解了你我生命相连的咒语了?”顿了顿,遗憾道,“真可惜,不然,我还能顺便杀了你。”

“你把剑放下!!!”耳边响起子夜近乎狂暴的怒吼。

临晓剑剑刃锋利,父王说,“临晓”二字是我刚出生时母后取得名字。临晓,多美好的寓意,足以见得母后多希望我为阿修罗界再次带来光明。可惜我没用,辜负了母后的爱与寄托。我的确没用,说要为父母亲报仇,失败了;说要为二王兄报仇,结果眼睁睁看着长王兄也死在了我的面前。而仇人,呵呵,仇人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他希望我立刻用自己的剑割开自己的喉咙。

仇人的儿子正焦急的向我伸着手希望我放下剑。

“子夜。”我念他的名字,“再见。”

临晓剑从脖颈上深深切过去,血液顺着剑刃汩汩而下,拼杀了两天两夜的身体本已有些麻木,此刻却格外疼痛。呵呵,子夜,我不要你的庇护,你不让大家在混乱中杀我,谢谢,可我不要!

“晚星!”子夜慌乱的扑来,在我倒下之际抱住我血污的身体,死死捂着我颈上血涌不断的伤口,他暴躁地吼向人群,“医者呢,随军的医者呢?”

我淡淡一笑,闭上眼,心头有一种解脱的痛快。只希望,女帝和扶晏一切顺利,不要让战死的将士,白流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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