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朝野震惊,查证死因(1/1)

薛珩神色微沉,想了想对宁玖道:“你先回殿里去,莫要搀和此事。”

宁玖眉头微蹙,眼中掠过疑惑不解之色。

她不明白这突厥公主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为何就突然被人杀害了,而且还是在东宫。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都敢作案,这背后杀害突厥公主的凶手还真是大胆得可以。

薛珩见宁玖面上带着若有所思,不由道:“方才突厥公主与你起过争执,若你此时贸然前去掺和此事,必然会惹上麻烦。你听我的话先回女宾那边吃完好好的待着。”

见宁玖依旧愁眉不展,薛珩又补充道:“到时候若有什么进展,我知会你便是。”

宁玖神色略有松动,想了想他所言的确有理,点了点头。

薛珩屈指唤出沉雪,“送她回去。”

回返宫殿的路上,宁玖看着沉雪,面上若有所思,就在在二人将要分离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对沉雪道:“你与楚王是什么关系?”

沉雪不是得了机遇学艺去了吗?为何眼下和楚王掺和到了一起。

沉雪闻言,下意识顿住步伐,她知道宁玖心思素来缜密得很,害怕宁玖会多想,连忙道:“六娘子,可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清河的事情?当时奴婢在这醉春楼里请了楚王出手相助,楚王说只说让奴婢以命相抵,他便出手,当时情况紧急,奴婢不得已便答应了这个条件。”

“当时我和他虽达成了这个条件,但此事后之后却一直未能履行,楚王本人也好似忘了一般一直没能提起。直到上次六娘子去宝华寺回京的路上中了宣阳公主所下的毒……”

“那时六娘子昏迷不醒,楚王突然说奴婢他有一个可以提升奴婢武艺的机会,问我愿意与否。”

“奴婢应了。之后,楚王便一直让他手下的人训练着奴婢。六娘子你放心,待到奴婢功夫有所长进之后,楚王便打算将我放到六娘子的身边。”

宁玖闻言,面色一怔,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收紧几分,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

沉雪见此,对宁玖连忙解释道:“六娘子,你千万不要误会。眼下奴婢虽在楚王的手底下学习功夫,但奴婢曾向楚王说过,待到奴婢学成之后,效忠的始终还六娘子你。若楚王殿下要让奴婢窥探你的行踪,或是做什么不利六娘子的事情,奴婢是绝对不会做的。”

宁玖闻言点了点头,不由得咬唇,心下微叹,原来他那个时候起,便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吗?

宁玖心下晦涩难明,对沉雪笑道:“此事你无需多言,我相你,沉雪。”

沉雪心中一暖,同样回以宁玖一个笑意,眼眶略有些湿。

沉雪偏过头,揉了揉眼角,复又转身对宁玖道:“六娘子,奴婢不在的这些日子,沉香和紫苏二人过得好吗?”

宁玖道:“她们二人很好,你不必记挂。”言罢,她抬头看着沉雪道:“倒是你,却清减了许多。不过精气神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二人正说着,便见紫苏和沉香二人远远地迎了过来,沉雪对宁玖道:“她们二人来了,奴婢在此处的行踪不便透露,奴婢先走了。”

宁玖点了点头。

紫苏和沉香一上来,不由得四处瞧了瞧远处沉雪渐行渐远,慢慢没入黑暗中的背影。尤其是沉香,她下意识偏头往那边瞧了好几眼,对宁玖道:“六娘子,方才那个宫婢是谁呀?瞧着竟有几分神似沉雪姊姊。”

宁玖道:“不过是个普通宫婢,许是你看差了。”

沉香不疑有他,笑道:“也是,沉雪姐姐现在还在宫外苦练功夫呢,怎么可能到了宫内呢。”

宁玖很快便回到殿中,在自己的坐榻上面坐下,和旁人一同欣赏着殿中胡姬正在表演的胡旋舞。

她虽看似在观舞,实则心思早就飘忽到了别处。

她的脑中不住思索着今夜的事情,试图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线一根一根的理清。

*

薛珩回到男宾所在的殿宇之后,殿中早已聚满了人。

人群诸位宾客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这件骇人听闻的惨案。

此时此刻,殿中身着一袭胡服的突厥小可汗面色十分难看,神色带着十足的苦痛,他对太子行了一个突厥的礼节,而后忿忿的道:“南秦的太子殿下,此事一定要还我妹妹古丽一个公道。今夜我们来太子殿下的宫里,本是为了践行,眼看再过两日我们便要启程回突厥了。可谁知,古丽她这个时候竟出了意外。”

“太子殿下,此事你务必要给我们突厥,给古丽一个交代啊!”

太子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上次在甘泉行宫跌到坑里的伤还未好全,眼前的这事事发突然,让他惊骇不已,竟是不由得咳嗽起来。

太子连咳嗽不止,只好以手抵唇,免得自己失了储君该有的仪态。

过了好半晌,太子终于缓了过来,对小可汗郑重道:“小可汗,此事你不必担心,孤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现在孤已然下令封锁了各处通道,在场的诸臣也会留在此地配合查案。这一点,小可汗请放心。”

今日在东宫设宴为剩下的诸国使臣践行本是宣德帝为他制造的机会,谁知眼下突厥的公主竟然死在了宫宴之上。

若是今日死的是普通的使臣倒还好,死的乃是堂堂的突厥公主。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影响到南秦与突厥之间的关系。

小可汗听了太子的话,面上的悲痛之色依旧,不过语气比之先前已是客气了许多,“有太子殿下这番话便够了。只是还请快些揪出背后杀害古丽的凶手,好告慰她泉下之灵。”

薛珩回大殿之后,刚好目睹了太子和阿史那穆尔的这一番对话。

薛珩回到自己方才的席位上坐下,看着站在殿中看似一脸悲痛,涕泗横下的突厥小可汗。眉头不由微蹙,眼前这突厥小可汗看似悲痛,伤心至极,实者眼神却清明的很,并不见任何悲痛或伤感之情。

薛珩眼眸微眯,心中愈发觉得至极,目光不由在殿内逡巡,想试图捕捉殿中人面上慌乱的表情或是异色。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端王身上。

此时端王正微微侧身对着他,薛珩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请,但薛珩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端王此刻似乎……很是高兴。

想到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个极善隐忍的端王,薛珩眉眼一眯,面上的神色略有几分冷。

很快,接收到消息的宣德帝和刑部的人也来了。今日这个践行的宴会,宣德帝之所以让太子代他出席,一来是为了替太子制造机会,替他奠定基础,二来,他自己的身子也的确有些不大舒适。

未想,宫宴才开始不久,太子的东宫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宣德帝是同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一同到达东宫的。

宣德帝径直入内,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则是被他派到到西边的偏殿勘察现场去了。

太子见身着赭黄龙袍,头束金冠,面色沉沉,心情显然极差的宣德帝近前,连忙从首座下来迎接,并将最上首的位置让给了宣德帝,自己则是坐在宣德帝的身侧。

宣德帝眉色极沉,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如电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问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太子心中也很是焦躁,今日这事出在他东宫,若此事处理不好,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

只要他稍有差错,齐王和晋王两派的必然逮住这个机会,揪住这个辫子弹劾于他。

今日的这事有些复杂,太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一挥手,让人将方才发现突厥公主尸体的那个宫婢带了上来。

太子沉声道:“你速将你方才如何发现突厥公主的尸体以及相关事宜一一道出,若有一丝隐瞒,唯你是问。”

那青衣宫婢诚惶诚恐的跪下,忙道:“圣人面前,奴婢不敢造次,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宣德帝一挥手打断她,“废话少说,你直接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宫婢惶恐地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负责偏殿洒扫的下等宫女,今日偏殿正好是奴婢当值。”

“奴婢用过晚膳后便回了偏殿,奴婢进屋洒扫的时候,恰巧听到了南边的那个窗户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滴答之声,当时还以为是下雨了。奴婢想着今日白天为了方便屋里通风,靠南的窗户还没来得及关上,奴婢唯恐雨水落进屋里将屋内的东西淋湿,便赶忙丢了手中的活计,去了南边。”

“谁知奴婢过去之后,发现那窗户已然关上了,奴婢正觉得奇怪,想将窗户推开看下是否下了雨。可谁知,谁知……竟接了一手的血。”

“奴婢当场就被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正在此时,奴婢瞧见了有个人在窗户外面鬼鬼祟祟的。巡逻的侍卫们被奴婢的那声惊呼声引来,及时赶到了殿中。还将那鬼鬼祟祟要出去的人抓住了。”

“最后,最后禁军们上前,发现偏殿的屋脊之上,竟放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便是阿史那古丽。

青衣宫婢说完之后,宣德帝眸光不定,变换了几瞬,他厉声道:“你看到的那鬼鬼祟祟的人影是谁?现在他身在何处?”

青衣宫婢道:“方才那人已然被太子殿下下令拿下了。”

太子道:“启禀圣上,那人乃是兵部的崔侍郎。”

“崔侍郎?”宣德帝的眸光愈发的沉了,他记得这个崔侍郎乃是柏林崔氏远房旁支的人。又是崔家的人……思及此,宣德帝心中便泛上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宣德帝道:“宣兵部崔侍郎上来问话。”

崔侍郎被压上来之后便大喊,“冤枉,冤枉啊!”

此时他头上戴的幞头已然歪了,身上的袍子沾了一些赃物,尤其是他的袍角,赫然沾着丝丝血迹。

突厥公主前脚刚死,他后脚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房子的外头,身上还沾着血迹,若说这里面没有点猫腻,旁人是不会相信的。

宣德帝道:“你有何冤枉?突厥公主之死死后与你有关?还有,你为何会出现在西边的偏殿里?”

崔侍郎惶恐道:“臣只是喝得有些微醺,一时腹胀,想要放水,便让东宫里的宫婢领了臣去净房。谁知,那宫婢竟将臣引去了那处偏殿。”

“臣进入偏殿之后,忽觉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等臣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臣被巡逻的禁军给捉住了。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宣德帝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他冷笑道:“你身为兵部侍郎,按理说你的武功底子也是极好的,怎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放倒?”

崔侍郎道:“陛下,臣真的冤枉啊。臣——”

宣德帝摆了摆手,不待他将话说完,便道:“先带下去。”

眼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弄清楚了,接下来还是等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那边验尸结果出来了,再做下一步判断为好。

很快,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二人一前一后的踏入殿中。同时,玄二进殿,在薛珩耳畔低语几句,薛珩听后眉目微沉。

他思忖片刻,冷眉道:“继续去联系,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进来对皇上行礼之后,宣德帝便问道:“二位爱卿,可有查明突厥公主的死因?”

刑部尚书道:“启禀殿下,方才我刑部的仵作已验过突厥公主的尸首了,突厥公主应是被利器所伤,一刀穿腹,正中要害,死亡的时间约莫是一个时辰之前。”

大理寺卿苏恪点头道:“仵作细细查看之后,还发现她的右手死死地拽住了一片碎纸。”

“所以臣等目前有个推测,突厥公主应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秘密,被人杀人灭口。”

一旁的突厥小可汗闻言,眼眶通红,咬牙立身道:“南秦的皇帝陛下,你一定要为古丽讨回一个公道。”

宣德帝的眼神在小可汗的身上幽幽扫过,随后道:“小可汗放心,此事朕已着手刑部和大理寺仔细查审,必然会还突厥公主一个公道。”

刑部尚书道:“既然突厥公主是被刀所伤,所以微臣以为今日在场的诸位携刀者都有嫌疑。”

大理寺卿点头道:“没错,且在一个时辰之前离席的人也在这嫌疑的范围之内。”

宣德帝道:“既然你们说突厥公主的右手拽着一团碎纸,想必这是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这东西或许能派上大用,为了方便查案,朕特许你们逐个搜查今夜携刀者和在一个时辰之前出去的人。”

二人齐齐道:“陛下圣明。”

在场的诸位贵客虽然不满,但宣德帝已然下令,他们也无可奈何。一个个只好梗着脖子,等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搜查。

殿内许多人都受到了搜查,其中包括端王,楚王。

待到殿内的所有人都一一搜查之后,仍未查出什么可疑之处后,众人又将目光落在了嫌疑最大的崔侍郎身上。

崔侍郎自觉行得正坐得直,他想,如今唯有这搜身一道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他虽被绑了双手不便行动,双腿却是自由的,看到对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经过他的时候忙道:“望二位搜崔某之身,还崔某一个清白。”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唤人上前去搜崔四郎的身。

结果这不搜不要紧,一搜,竟在崔侍郎的衣襟里搜出了剩余的半封残信,且那信上还沾了许多血迹。

那信只有半封,太过残破又沾了血迹,上面的墨迹早就晕开了,看不清上面所写的是什么。

刑部尚书将搜出的信与突厥公主拽在手里的那半张纸片放在一起对比,神色大惊,连忙道:“启禀陛下,从崔侍郎身上搜出的半截信纸,和突厥公主手里拽着那一片纸张,是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崔侍郎面色煞白,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信根本不是我的。”他忙对着宣德帝跪下磕头道:“陛下,臣真的冤枉,臣根本不知道,这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臣的身上。”

“陛下,一定是有人趁臣昏迷之时,将其放在臣身上,以此来陷害臣啊,陛下。”

宣德帝神色极沉,崔侍郎的话并未让他生出丝毫怜悯,他挥了挥手道:“先将此人暂时收押,接着审问吧。”

“至于其他人,在出宫之前,所有的人都得接受一道盘查,若无嫌疑者才能出宫。”

事情暂时处理妥当之后,宣德帝在东宫召见薛珩。

此时他正坐在一张几案的后面,见薛珩进来,抬头沉声问道:“这次的事情,玄衣卫可有什么线索?”

薛珩蹙眉沉声道:“突厥公主临死之前,我曾见过她一面。当时她试图引我去西边的偏殿,我觉得十分蹊跷,表面上应承了下来,待她走后留在了原地,派了一名普通的侍卫前去探听消息。”

“结果方才玄二来报,说那名去探听消息的侍卫已然失去了联系。”

宣德帝眉色一沉,拍手厉声道:“岂有此理!竟然在皇宫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今日敢在东宫里无声无息的杀害一国公主,他日是不是便要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宣德帝面色铁青,将桌案拍得震天响,“今日的事情务必要好好的查,刑部那边查他们的,你们玄衣卫也不要松懈。”

薛珩点头应是。

薛珩垂眸,心中隐隐浮现些猜想,今日除他之外,端王和突厥小可汗也出了门,按理来说,突厥小可汗没有杀害突厥公主的嫌疑,至于端王……

薛珩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总觉得今日这事儿处处透露着古怪。

宣德帝叹了口气,随后揉了揉眉心,叹道:“你退下吧,朕也该回紫宸殿了。”

薛珩想着近日以来一直在心中筹谋的事情,神色一定。

拖延素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既然已经确定的事情,那还是早早定下为好。

他上前一步,撩开衣袍,在宣德帝的跟前直直的跪下,郑重地道:“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宣德帝掀眸,看着他,他的手依旧停在他的额头上,问道:“什么事?”

薛珩抬头,目光灼灼,定定的望着宣德帝道:“还是……上次我求你的事。”

宣德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所求是何事后,右手不由得重重地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面色铁青,“你简直是荒唐,如今宁六娘已是太子的妃子,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赐的婚,绝无更改的可能。朕劝你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

薛珩道:“本来我也想死心,但在这次秋狩之后,我发现这心,死不了了。”

宣德帝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手停在半空,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薛珩先是一笑,随后道:“在这次秋狩背后搞鬼的人,想必,兄长心里很是清楚。”

“你我都知道齐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操控背后事情的,乃是另有其人。”

宣德帝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薛珩道:“当时崔四娘说这背后之人本来是冲着宁玖去的,最后灾祸却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若崔四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她必然是说不出这话的。”

宣德帝闻言,牙齿咬得咯咯响。

“过去的事情,兄长既然不愿追究,九郎日后也不会提及。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时背后之人的确得逞了。”

宣德帝愣住,“得逞?得逞什么?”

薛珩道:“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宁玖中了一种奇蛊,此蛊必须与未泄元阳的男子交合,才能解除……”

话说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宣德帝的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手指着薛珩,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你……”

薛珩点头,朝着宣德帝一礼道:“当时情况危急,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宣德帝气急攻心,竟生生的咳出一口血来,他道:“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说着犹不解恨,他将桌案上的东西狠狠的朝着薛珩劈头盖脸的砸去,“你怎么能这样行事?她可是你的侄媳妇,是你的侄媳妇啊!你这个畜生!”

待到宣德帝桌案上的东西砸到没有可砸的之后,薛珩抬头看着他道:“当时情况危急,就算太子在当场,宁玖也必须一样与其他人交合。”

“太子并非童男,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愤怒之后,宣德帝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陷入了极致的疲惫,他的身子重重地靠着身后的凭几,缓缓的抬头。

这动作十分的慢,仿佛像一个垂垂暮矣的老者一般。

看着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宣德帝,薛珩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愧疚,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收紧,愧声道:“兄长,九郎知晓此事对不住你,但我上次都说过,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唯有这一件事,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以后若兄长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九郎去做便是。为了南秦,为了社稷,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兄长疑心九郎有二心的话,大可不必。我的为人你最是清楚,我知你一心想要辅佐太子,那么我也会如你一样,帮他清除路上的障碍。”

宣德帝抬眼看他,一动不动。

是啊,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呢?薛珩和她都已经……

若是再将宁玖许配给太子,那太子成了什么了?他从小便很是疼爱太子,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若将宁玖这样的女子赐给他……

宣德帝闭眸面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

的确,这是九郎他第一次向自己讨要什么东西。

思考半晌,宣德帝重重地从口中呼出了口气,随后睁眼。

宣德帝眸光中厉光乍现,仿佛出鞘的利刃一般,直至的看着薛珩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话。”

薛珩闻言,心中绽放出一种狂喜,他道:“这是自然。”

宣德帝道:“既然你今日向我说明此事,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目前她仍是名义上的太子的未婚妻,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薛珩道:“此事兄长不必担心,我已有打算。”

言罢,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宣德帝。

宣德帝听了之后,叹出一口气,仿佛累极一般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

薛珩将这个在心中悬了数日的大石解决之后只觉浑身畅快,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只要宣德帝肯松口放弃她与太子的婚约,这便意味着她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薛珩刚刚从殿中迈出,便见陈德行色匆匆的与他相向而行。

陈德在宣德帝的身边伺候惯了,若无急事绝不会出现这般慌态,心念一转,他忙顿住脚步,叫住陈德问道:“陈总管,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德闻言顿住脚步点头道:“方才有个宫女出面,说是看到了今晚突厥公主遇害的经过。现在郑尚书他们正在审问她。”

薛珩眉色一沉,心道果然。

他朝陈德眼神示意,而后大步迈出,忙往审讯所在的地方去了。

根据那出面指证的宫女口供,当夜兵部的崔侍郎和其中一个回鹘使臣锒铛入狱。

晋王因为禁闭自然未能出席东宫的晚宴,不过他虽未出席晚宴,却仍是十分自在逍遥的。

此次甘泉行宫秋狩虽未能如他原本设想那般害了宁六娘和端王,却让他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对于齐王此次被派去守太庙的事情,晋王十分高兴。

是以收到甘泉行宫传来的这个消息后,晋王一扫前几日阴郁,心情好了许多。

这不,今日宫中设宴,他便同样差人去平康坊将秦瑟请到了府上,与他一同寻欢享乐,好不畅快。

晋王今日难得有兴致,他盘腿坐在铺了一层簟席的坐塌之上,捧了一个紫檀五弦琵琶,伸手抚弄着。

圣穆太后在世的时候十分沉迷音律,她自己也是个极具才华的女子,曾作下不少乐章,传唱至今。

所有的乐器当中,圣穆太后最喜琵琶。

后来圣穆太后去世之后,先帝悼念亡妻,也时时让宫人出入宫中奏乐抚琴。是以南秦的贵族里渐渐便养成此种风气,到了现在,贵族里面能够谱曲作曲者,擅长的乐器者,比比皆是。

宣德帝因为圣穆太后的缘故,从小耳濡目染,渐渐地对琵琶也有几分钟爱,年轻的时候兴致上来了偶尔也会自己亲自弹奏一曲。

近些年国事繁忙,便失了这些闲情逸致,鲜少弹弄这些了。

晋王当年便是为了投其所好,所以也学了琵琶。

琵琶声声,婉转悠扬,大殿之中秦瑟着一袭胭脂色广绣襦裙,腰间系着宛若流水一般的飘带,随着晋王指尖流动的节奏,她腰肢轻摆,步步生莲,婀娜起舞。

起先,调子是悠扬的,后来随着渐渐入境,晋王的手越来越快,乐声也越来越激昂,嘈嘈切切,珠落玉盘,乐声悠扬轻快,灵动无比。

秦瑟一笑,如葱般白嫩的双手比作莲花,一改先前的轻婉,腰肢大摆,单脚立地,不住回旋。随着她的旋转,系在腰间的飘带好似活了一般,飘飘扬扬,眼前美人欲乘风归去。

节奏微滞,渐渐步入尾声,秦瑟的动作也跟着节奏慢了下来。

最后,秦瑟于原地顿住,成莲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右脚成勾,立在虚空。

晋王将琵琶放下,拊掌大赞,“妙极,瑟娘这一曲《飞天》可谓是妙至了骨子里。”

秦瑟含笑垂首,“晋王殿下谬赞,是您的琵琶抚得好。”

晋王连忙摆手道:“你不必自谦,本王这琵琶谈得如何本王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跳了一曲想必也是累了,快些到本王旁边,吃些茶酒吧。”

秦瑟点头,莲步轻移,靠近晋王。

秦瑟走到晋王身旁坐下,晋王执起一个盛了西域葡萄美酒呈花瓣状的犀角杯还未来得及递给她,外面他的扈从声音响起,“启禀晋王殿下,宫中有要事来禀。”

晋王闻言面色一沉,方才因秦瑟一曲舞带来的喜悦瞬间消散。

宫中?今夜太子与东宫设宴宴请诸国使臣,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瑟见状乖顺起身,作势欲要退下,“殿下既有要事,那便先处理要事为紧,今夜瑟娘便先退下了。”

晋王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嗯,你先下去罢,眼下天色已晚,今夜你便宿在王府。”

语气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宣布他的决定。

秦瑟点头,弓着身子缓缓退下。

秦瑟退下后,径直去了晋王为她准备的芙蓉院。只要她在晋王府留宿,都会宿在此处。

秦瑟一进芙蓉院,梅香便应了上来,面上略带几分忧色道:“娘子,晋王殿下屡次提起要替你赎身,若是再继续下去,会不会惹恼他?”

秦瑟走到妆奁前,随意的曲腿坐下,一边结下发间的钗环,一边道:“不妨事,若他再提,下场我应了便是。”

“可……”梅香欲言又止。

秦瑟手中的动作顿住,回首看她一眼,“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梅香点头,“若是娘子你入了晋王府,若要与外头联系,岂非是很不方便?”

秦瑟道:“前日他已经给我送了消息,方才晋王的扈从也神色匆忙的进来禀事,想必再过几日,晋王便要遭大祸了。所以我已经服了那药了。”

梅香闻言瞪大双眼,眼眶立时红了,眼泪在眼底打旋儿,“娘子,你……”

梅香不知该说什么,话到一半索性住了口。

秦瑟道:“你不必替我伤感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末了又道:“乘着这几日,梅香你还是寻个退路吧,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梅香摇头,神色执拗,“奴婢哪儿都不去,奴婢要陪你一起。”

秦瑟皱眉,“梅香,你不必如此的。若能选择,那个不想活?我这是注定的死局,可是你不一样,听我的话,莫要让我死也死不安生。”

秦瑟从来都是这样,从容不迫,清淡如风。

半晌,梅香拗不过她,只好点头道:“我听娘子的便是。”

夜半时分,秦瑟在床榻上半睡半醒之际,忽然感到后背一热,睡意全无。

她知道,这是议事完了的晋王来了。

她故作未察,忍住心中的屈辱和恶心,任由他为所欲为。

被翻红浪,一夜旖旎。

……

翌日一早,秦瑟便起身收拾形状,意图回平康坊。

她先晋王一步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动作也十分轻柔,可还是在临走的前一刻将晋王惊醒了。

晋王从身后圈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上,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几分沙哑,“莫要回那种地方了,你还是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不喜旁人观你起舞,你的舞只跳给本王一人看便好。”

话是婉转的,却是如梅香昨夜担忧的那样,晋王这是在以婉转的方式让她入府。

晋王感到她有些沉默,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低低地道:“好。”

晋王几乎以为自己听岔,眸中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忙将她扳正,瞧着她道:“你真应了。”

秦瑟点头,“殿下厚爱,色娘岂能三番四次的拂你的意?只是希望日后瑟娘入了这王府后,殿下能多多垂爱,莫让瑟娘成了那昙花,只开一瞬。”

晋王搂着她,不赞同道:“什么昙花?你乃雍容的芙蓉,本王自是要疼你长长久久的。”

秦瑟故露羞怯,垂下了头。

长长久久?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冷笑。再过几日便是你晋王的时期,长长久久……还真是可笑呢。

------题外话------

懒癌如我居然勤奋的日了一个月的9K+

希望下个月再接再厉。

——感谢——

1189**5028秀才投了1张月票

2可乐62书童评价了本作品

3gaoqiong816秀才投了3张月票

4尺九丶秀才评价了本作品

5superayo举人投了1张月票

6跟着抽风大使果断弃疗秀才投了2张月票

此章加到书签